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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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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恩自從逃亡海島後,每日裏過得都是眾叛親離的日子,稍有不慎,手下的兵卒就會逃回大陸,為此他不得不嚴加管理,實行人人聯保,某人逃跑,擔保人就受到株連的方法,來穩定內部。這樣一來,搞慣了哥們義氣的匪兵們,由於不忍心自己逃跑後會使自己的好友遭受株連,才使逃跑的案例漸漸稀少下來。

這一天,忽聽匪兵稟報,說是有從大陸來的四位兄弟,主動到達海島來投奔孫大將軍,孫恩簡直喜從天降,不禁脫口而出道:“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!沒想到我這些流亡海島的土匪,也會有人主動來投了!”

孫恩發話:“快將來人帶上來見我!”

不大一會兒,就有海匪兵卒帶領四個年輕人,來到孫恩帳下。孫恩打眼望去,見來人兩大兩小,大的兩個顴骨突出,立眉鼠眼,猴腮尖嘴,四目相視,透露出陣陣殺氣,膽小的人看見此兩人,禁不住要吸上一口冷氣!小的兩個顯然還是未成年的孩子,但也精靈豪氣,非比尋常,稍加鍛煉,估計必成可造之材,只是年齡尚且偏小。

孫恩心中有些不悅,開口便說道:“下面四個小子,莫非你們也像孫爺爺我一樣,在家鄉犯下了命案,被官府追殺,無路可逃,這才不得不投奔孫爺爺名下嗎?”

步丐來聽孫恩如此發問,顯然是有小視自己的意思,雖心中不滿,但是嘴上還是說道:“孫將軍言之差矣!孫將軍乃反對朝廷的義士,我們兄弟久聞你的大名,這才冒死橫跨海洋,誠心來投,望孫將軍接納我等!”

孫恩走下“龍椅”,一直走到步氏四兄弟近前,用懷疑的眼光在他們身上掃視了半天,又豎起鼻子,在步氏四兄弟身上,反來覆去,聞了又聞,嗅了又嗅,最後這才又坐回到“龍椅”上去。

步丐來在心裏暗罵道:“狗東西,你這是什麽毛病?你的狗鼻子再靈,在我等四人身上又能聞出個什麽結果來?我們為報私仇,這才屈尊來投奔你,難道你還懷疑我們的真心不成?”

原來,由於孫恩長期生活於海島之上,每日所接觸者和食用者,唯有海裏的魚蝦而已,時間一久,每個人的身上就難免有濃重的魚腥氣味,如果是大陸人,就少有這種氣味,因此孫恩用鼻子一聞,便能甄別出來人所說是否假話!

孫恩重新坐定以後,高聲對步氏四兄弟說道:“海島閉塞,地域狹窄,且吃食又很難弄到,免不了要委屈你們了,不知你們可受得住這樣的艱苦?”

步丐來回答說:“孫將軍何出此言?我等是為一雪被人淩辱之恥,這才冒著風浪,來投奔孫將軍你的,說什麽艱難困苦,只要你孫將軍能受得了的,我們四兄弟皆能受得!”

孫恩說道:“孺子有志,堪可造也!既然你們願意跟隨我孫恩成就大業,那我就破例把你們收下吧!”

這次孫恩乘機反攻大陸,自然是少不了歩丐來步丐思四兄弟的參加,因為四人報仇心切,且又都是土生土長的會稽城本地人,一路輕車熟路,很快便到達會稽城。

到達會稽城後,孫恩紮營在一戶朝廷官員的故宅裏邊,由於這位官員早已聽見孫恩來襲的風聲,因此便提早攜家帶口,逃往他處去了,剩下的只是一座空宅院,不過院內家具一應具在,日常用的東西一樣不缺,這對逃亡在海島的孫恩來說,可也算得上是天上地下了。

有一日,孫恩對手下說道:“本將軍此次來到會稽城,雖說地方官吏有的聞風而逃,有的望風而反,但是皆因他們各有各的打算,隊伍又互相不統屬,故此我的力量還是單薄;再者,皇帝與大臣們一聽說我孫恩來攻,又都龜縮在皇宮內不與我接戰,日久必生變故。為今之計,我決定首先掃清外廓,待我的實力壯大後,再將東晉恭帝司馬德文那個龜孫子拿下不遲!”

步丐來向孫恩建議:“孫將軍,你的決定無比英明!小的有一個建議,不知該說不該說?”

孫恩說道:“有屁你就放,有話趕緊說,有什麽該說不該說?”

步丐來說道:“三年前,我與我的堂兄弟步丐思,曾一同到當代書聖王羲之家中去‘幹活’,不想卻栽在了他的兒媳沈幼香手下。這次,我想還是先拿他王家來開刀,只是聽說孫將軍與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都是五鬥米教的信徒,如果我們拿他王凝之開刀,似乎有些不合適,哪有同道之人互相殘殺的道理呢?”

孫恩說道:“屁話!想當初在我孫恩落難的時候,他王凝之可曾考慮過我是他的同道之人?我現在回來,就是為爭奪皇位而來,如果他王凝之成為我的絆腳石,我管他同道不同道,你們可照殺不誤!”

步丐來又說道:“有將軍您這句話,我等就沒什麽顧忌了!不過我們弟兄四人,力量還顯單薄,恐怕不是那個沈幼香的對手!要是將軍你再給我們增加一些人手,則取王凝之一家人之首,就更加有把握了!”

孫恩說道:“你說的也是,不過我的兵馬,還要用在預防朝廷大軍的來襲上面,很難抽出更多兵力來支援你。我看這樣吧,對付一個女流之輩,還有那個榆木疙瘩相似的王凝之,再加幾個尚未成年的孩童,也不是什麽難事。為保證萬無一失,我再給你添派六位武功了得的弟兄,連上你們兄弟四個,總共是十個人,這樣來對付王羲之一家老小,也綽綽有餘了!另外,在你們去王家報仇時,我也去親臨現場去觀戰,有我在你們身邊,對你們也是一種鼓勵嘛!”

聽完孫恩的吩咐後,歩丐思仍然疑慮重重的說道:“孫將軍,我總覺得,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,我們十個人,恐怕還不是沈幼香的對手!”

孫恩翻著白眼珠子,大聲呵斥步丐思道:“我說步丐思老弟,你是不是掐著雞巴過河,太過於小心了?如果你連殺一個女人和幾個孩子的膽量都沒有,還談什麽跟著我孫恩來造反?你幹脆回家去,摟著你的老婆去享清福好了!”

聽完孫恩這番話後,步丐來的弟弟步丐生慌忙跳出來說道:“哥們,你們就不要再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的威風了!不就是一個沈幼香嘛?她有什麽了不起,竟把你們嚇得老鼠見了貓是的如此膽怯!別看我今年剛滿十六歲,要說是去殺哥的仇人,我絕不手軟,這殺沈幼香的事情,就包在兄弟我的身上了!”

步丐思的弟弟步丐火也隨即表態:“男子漢,大丈夫,就該有這樣的氣派!幾年來,我等在海島上接受孫恩將軍的培訓,對於這殺人越貨的勾當,已不是什麽新鮮玩意,這次回到會稽城,為的不就是一試身手,大開殺戒嗎?怎麽事到臨頭,你們又畏狼畏虎起來?在我看來,王羲之一家早就該死,讓他們活到今天,倒是便宜了他們!”

孫恩在聽完了步丐生與步丐火的話之後,緩步走到二人身旁,用手拍了一下他們的肩膀,嘖嘖稱讚道:“正如俗話所說,真乃初生牛犢不怕虎,後生可畏也!我孫恩乃是一介武夫,我的職責就是只知殺人!可惜,皇宮戒備森嚴,又有禁衛軍閉門守護,否則我早就指揮大軍,殺進宮中去了!也罷,現在我就先掃清皇宮外圍,待把這些皇帝們的孝子賢孫們收拾完了之後,我看那個龜縮在皇宮內的晉恭帝司馬德文,他還往哪裏逃!”

正在孫恩與他的同黨談論如何殺人報仇的時候,忽見一名嘍羅兵慌裏慌張的跑進門來,向孫恩稟報道:“將軍!大事不好了!聽說北府兵的首領劉牢之,帶領他的兒子劉敬宣女婿高雅之部將劉裕,正向會稽城殺奔而來!”

孫恩聽說朝廷已經調派劉牢之的大軍前來鎮壓,這一驚可非同小可,他慌忙對步氏四兄弟說道:“看來,是天不佑我也!我孫恩逸出海島,為的就是為我冤死的叔父孫秀報仇,沒想到晉恭帝司馬德文賊心不死,他死到臨頭,還要作困獸之鬥!更使我沒有想到的是,劉牢之的軍隊來得如此之迅速,看來時不我待,不能再耽擱下去了!步丐來,步丐思,步丐生,步丐火四人聽令!你們趕忙帶上你的兵卒人等,去往王羲之家院,見人就砍,見人就殺,不得再遲延!”

在孫恩的又一次煽動之下,被殺人欲望急紅了眼的步氏四兄弟,由步丐來步丐思帶領著,各人都手執刀槍,就像一群瘋狗相似,嗷嗷的狂叫著,一路朝王羲之的家院,現在是他的兒子王凝之所居住的宅院狂奔而去!

由於沈幼香一家人也早早的得到了信息,聽說蟄伏在海島的孫恩,又帶領他的眾嘍啰兵,從海島逸出,沿路焚殺搶掠,無惡不作,向皇帝的居住地會稽城殺奔而來。為了預防不虞事件的發生,在沈幼香的叮囑下,一家人每日都緊閉院門,非熟人敲門,都不得開門納入。對王蘊之王平之王亨之王恩之王瑞之五個未成年的孩子,更是嚴加管束,不準他們擅自踏出門外一步。五個孩子的具體管理,就由侍女萍兒來負責。

這一日,一家人正在院內觀看女主人沈幼香習練劍法,忽然聽得宅院外一陣騷動,接著又聽見有人在氣急敗壞的敲門聲!外面的人一邊使勁敲門,口中還不住的用臟話罵人!有一個聲音,沈幼香聽起來似乎十分熟悉,但又一時想不起來,他到底是什麽人?

門外的人大聲罵道:“姓謝的,你可能想不到吧?我是三年前被你羞辱過的步丐來,爺爺現在又回來了!我這次回來,就是找你報仇來的!你若是識相,就趕快把門打開,否則,爺爺我就翻墻進去,殺你家一個片甲不留!”

既然對方主動報出了姓名,沈幼香心中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!好一個說話不算話,連當年發過的誓言也敢推翻,你這種食言的小人,好人不做,卻偏要去做人渣!看來,你們今天是善者不來,來者不善,我沈幼香當年就不該對你們施以仁慈!既然你們又找上門來,看來一場殺戮就是不可避免的了!

聽說有人要進院內來行兇,又看見沈幼香手提寶劍,氣宇軒昂的站立在宅院內,孩子們也學習母親的樣子,有的手拿木棍,有的手拿掃地的笤著;特別是廚娘黃凡宇,伸手從廚房裏摸出來兩把菜刀,左右開弓,一手一把,做出要與院外的歹徒拼命的樣子;還有侍女萍兒,也迅速跑進廚房,伸手抓起一條搟面杖,與黃凡宇肩並肩的站在一起,並用身體擋護著身邊的五個孩子,隨時要與膽敢進入宅院的歹徒,拼個你死我活,魚死網破!

在如此關鍵時刻,人們卻看不到家中唯一的男主人王凝之的影子!他面對即將發生的流血事件,難道是被嚇跑了?他此時又躲到哪裏去了呢?

原來,王凝之聽說是孫恩的反軍來襲,立即就想起來一件事:“我與孫恩,都是五鬥米教的忠實信徒,我現在就去燒香祭拜,求教主張陵天尊快顯神靈,來搭救我們這些即將遭受苦難的教民!”身為晉朝將軍的王凝之,此時所做出的決定,卻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稱!

由於王家的院墻有近兩人高,非一般武徒所能攀爬,所以眾土匪皆被擋在了院墻之外,一時也無法進入。隔著院墻,不斷從外面傳來眾匪徒焦急的咒罵聲。

一歹徒對另一個歹徒說道:“哥啊,此院落門堅墻高,我等恐怕一時還無法進入到院內,為今之計,就只有撘人翻墻,強行闖入了!”

說話之間,就見一個年輕歹徒在墻頭上露出了腦袋。這是一張尚未完全退去稚氣的臉龐,他看起來還完全還是個孩子,不知他中的是什麽邪,怎麽就能忍心手舉屠刀,來殺害別人家的孩子呢?

在墻上探出腦袋的歹徒,又一縱身爬上墻頭,他先是舉目往院內觀望,然後對墻外的歹徒們說道:“哥啊,這一下我完全看清楚了!院內除去三個女人,還有五個孩子,並未見有其他人,待我跳進宅院去,先把大門打開,你們再一擁而進,殺他個雞犬不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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